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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港的盛夏如蒸笼一般闷热，虫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咚咚咚……”刘迪和倪昕带着一摞纸质文件，敲响了市审计局社会保障审计处处长赵燕办公室的门。
“赵处长，索海股份有限公司铁塔事项的移送处理书回来了。”刘迪将材料递给赵燕，说道，“张粤的案件已经由公安机关移交到检察院了。目前正在由检察院进行审查。”
赵燕边翻阅材料边说：“等提起公诉了，你们也去旁听，及时跟进判决结果。另外，索海公司审计整改情况如何？”
“前天，他们主动联系了我们，并对整改情况进行了初步反馈。他们成立了专题领导小组，对集团公司和下属所有子公司进行了全量资产盘点，修订了固定资产管理办法，具体情况会在整改报告中逐一列明。”
“醋酸装置改造项目的资金流向存在疑点”
2023年4月至9月，按照工作安排，润港市审计局派出审计组，对索海公司总经理方翔真开展经济责任审计。进点会前，主审刘迪根据审计人员的专业背景、工作经验等情况，将审计组分为政策贯彻、项目建设、经济决策等五个小组。其中，他和审计组组长赵燕、经济责任审计处科员倪昕同属项目建设小组，负责基本建设投资和建设项目管理板块。
审计进点会上，方翔真介绍了公司基本情况：“我们公司作为本地知名的国有化工企业，主要从事化工原料和产品的制造及销售、危险化学品生产及经营等业务，有21家控股及参股子公司，均坐落在润港市振新园区，占地200余亩。近年来，我们主要实施了硫酸尾气超净排放、醋酸装置改造等51个建设提升项目，通过淘汰落后工艺与产能，进一步推动化工绿色发展……”
会后，赵燕对刘迪说：“关于方总经理刚刚介绍的建设项目内容，你有什么想法？”
刘迪停下脚步，翻开笔记本，说道：“我们的审计对象是国有化工企业，主要产品是醋酸和醋酸乙酯，其他产品也大多是它们的衍生品。而生产环节主要依赖相关的固定资产和在建工程，如反应器、冷凝器等。我准备从项目计划执行、建设程序规范、成本控制、招标投标这几个方面审查固定资产投资项目建设程序是否规范、推进是否顺利。”
赵燕点点头，随后对倪昕说道：“你不是负责企业内部控制制度的建立和执行情况这一块内容嘛，这部分涉及集团董事会和总经理办公会等会议纪要，到时候你可以配合刘迪一起关注基本建设投资和建设项目管理情况。”
倪昕点点头：“好的，我在查看会议纪要时随时记录相关事项，方便进一步完善资金流向以及决策流程。”
第二天上午，刘迪找到审计项目联络人谭晓，递给他一份整理好的资料目录，说道：“谭主任，请根据这份目录，提供一下公司固定资产与在建工程资料。”
谭晓面露难色：“这些资料我们都有，但其中不少涉及子公司，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刘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紧，如果上午来不及，今天下午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好的，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下午，几名财务人员把固定资产与在建工程的材料搬到了会议室。刘迪完成资料交接后，把存放电子数据的U盘递给倪昕，拍着她的肩膀打气道：“数据分析靠你了，加油！”
倪昕笑着表示没问题，随后对财务科目进行多维汇总，形成差异化审计图谱，同时运用Python对费用结转图实施流程跟踪。
这时，分析软件跳出了一条提醒通知，显示醋酸装置改造项目的资金流向存在疑点——用于醋酸装置改造项目的铁塔在固定资产中被清理，但收入表中没有发现对应的资金记录。
“这个项目我之前看到过。”刘迪仔细回忆了一番，“是索海公司在2021年实施的项目。我们找一下关联的会计凭证和会议纪要。”
两人立刻分工，筛选出相关会议纪要和会计凭证。随着调查的深入，两人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他们连忙向赵燕说明情况。
“赵处长，倪昕在分析企业在建工程科目时，发现索海公司在2021年有一个醋酸装置改造项目，金额一共是499.29万元。”刘迪将收集的信息展示给赵燕，“我查看了项目的招标投标文件，这个项目主要是对生产醋酸的铁塔进行改造。”
“铁塔？”赵燕问道，“铁塔和生产醋酸有什么关系？”
刘迪拿出建设档案，介绍道：“醋酸在生产过程中需要用到大量设备，如蒸馏器、再沸器等，这些设备被集中安装在铁塔上，一方面是生产工艺的需要；另一方面也便于进行集中管理，降低维护费用。醋酸装置改造项目原计划对旧铁塔的功能进行升级，但旧铁塔不符合改造条件，所以项目增加投资用于购置新铁塔。我和倪昕核对了会议纪要，根据会议纪要，索海公司计划在2022年3月处置旧铁塔。但是，我检索了2022年3月至今的财务收入记录，并没有看到旧铁塔处置收入。”
赵燕继续翻阅着刘迪递过来的材料，问道：“旧铁塔是索海公司的资产，还是下属公司的？”
“是下属公司创蕾新材料公司的，会议纪要里写明由这家公司副经理张粤负责跟进旧铁塔的处置事宜。倪昕也对创蕾新材料公司的财务账套进行了分析。”
“旧铁塔转入清理和收回价款，还有增值税和结转收益，都没有相关记录。”倪昕接话道。
赵燕放下资料，说道：“从目前的资料来看，确实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们上午抓紧时间摸清旧铁塔的基础信息，争取下午去现场盘点。”
“但是这个区域并没有看到铁塔”
时钟滴滴答答，会议室传来阵阵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为了增强盘点效果，倪昕将设计好的包括铁塔名称、经纬度坐标、建设时间、建设金额等字段的分析表导入地理信息系统。
“把铁塔资料导入地理信息系统的图层之后，区域建筑就会以实景形式展现，并对我们重点检索的区域进行高亮显示。”倪昕指着屏幕说道，“这一片就是我们讨论的那座旧铁塔所在地。”
刘迪望着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头，说道：“但是这个区域并没有看到铁塔。”
倪昕点点头：“是的，这就是疑点所在。我对地理信息系统进行了时间轴分析，重点查看2021年到现在的图层变化情况。我现在给你看的是目前的实时图层，这里并没有铁塔，但如果我们把时间向前移……”
倪昕修改了一下参数，图层逐渐发生了变化。
“出现了！2022年11月之前旧铁塔都在图层上，但之后就消失了。”刘迪惊呼道。
“没错，这就说明旧铁塔的资料信息是准确的。但出于某种原因，旧铁塔在2022年11月被拆除了。如果拆除后还没有处置，那我们可以结合会议纪要，看看索海公司有没有主动盘活闲置资产。如果已处置，我们需要延伸具体的处置情况。”
两人将分析结果向赵燕做了汇报，赵燕点点头：“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下午你们联系一下索海公司，让他们安排人员带你们去现场盘点，同时要做好访谈记录。”
根据以往项目经验以及索海公司实际情况，刘迪和倪昕制订了固定资产盘点计划，包括账务清理、实地盘点、产权和抵押资料的收集等内容。下午，刘迪向谭晓询问了索海公司固定资产负责人李磊的联系方式，随后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李主任，您好。我们需要对贵公司的固定资产进行抽查盘点，希望您陪同我们前往。”
“好的好的，没问题，一定配合你们工作。我们的固定资产主要集中在园区南边，你们在园区南门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李磊在电话那头连忙回道。
盛夏的沉闷伴随着阵阵微热的风，灌满了整个园区。
刘迪和倪昕带好材料，下楼穿过马路来到了园区南门。两三分钟后，李磊匆匆忙忙从马路那头跑了过来，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见到了两人后，说道：“你们好，这是我们公司的固定资产清单，你们需要看哪些，我带你们去。”
刘迪接过固定资产清单，快速扫描了一下，随即将目光锁定在醋酸装置改造项目资产上，不动声色地说：“李主任，你们固定资产比较多，我们先抽查几个。要不就这个醋酸装置改造项目吧，我们了解一下该项目的相关资产，麻烦您通知有关人员予以配合。”
李磊推了推眼镜，说道：“醋酸装置改造项目资产归属创蕾新材料公司，我联系他们副经理张粤，让他来和我们一起看，具体情况还得他向你们介绍，这个不是由我直接负责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刘迪说：“好的，麻烦您现在联系一下张经理。”
李磊拨通张粤的电话，说明了审计组的盘点需求。挂上电话后，李磊说道：“他现在就过来，还请你们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园区对面的办公楼楼下，从车上下来一名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拎着手提袋一路小跑来到园区门口。他递上名片，简单进行了自我介绍：“两位领导好，我是创蕾新材料公司副经理张粤。请问你们想要看醋酸装置改造项目的哪些资料呢？”
刘迪收下名片，说道：“您好，我们需要核对醋酸装置改造项目涉及固定资产的编号、名称、规格型号、投入使用日期、目前状态、产权归属、变动情况等信息。”
张粤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这个项目是2021年启动实施的，我们主要新建了一座铁塔，你们说的资料我都带来了。”
“谢谢。我们先看一下资料，遇到不清楚的还要向您请教。”刘迪从张粤手中接过资料，和倪昕一起翻阅起来。
两人边看资料边小声讨论，李磊和张粤则在一旁等待，只见张粤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像是在等待消息。
看了一会儿，倪昕翻出索海公司的办公会会议纪要：“张经理，醋酸装置改造项目除了新建一座铁塔，我看还提到要对旧铁塔进行处置，麻烦把旧铁塔的资料和处置情况也给我们看一下。”
张粤一愣，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等过两天我给你们送过去吧。”
刘迪接过话：“没问题，但麻烦您现在带我们去旧铁塔的现场看看，我们先盘点实物。等后期资料来了，我们可以直接比对。”
张粤再次推脱道：“旧铁塔那边已经没什么设备了，想要了解项目还是得看新铁塔。两位领导，通过改造醋酸装置不光效率有了极大的提升，而且……”
刘迪打断了张粤的话：“张经理，新铁塔这边我们刚刚已经盘点过了，您说的提升效果，我们后期也会通过绩效评价来分析。现在还请您带我们去看看旧铁塔，方便我们厘清整个项目的脉络。”
张粤犹豫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
“旧铁塔已经被我卖掉了”
路上，张粤向刘迪和倪昕简单介绍了旧铁塔换新铁塔的过程：“醋酸改造项目是我们集团公司的重点项目，当时为了提高产能，打算安装新铁塔，对生产醋酸的辅助装置进行集中化管理。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好的……”
张粤介绍时总是把重点往新铁塔上引，对旧铁塔能不说就不说。很快，四人走到了旧铁塔脚下。张粤指了指，说道：“这就是那座旧铁塔，也没啥看的，近期我们准备把它拆除了。”
眼前矗立的这座铁塔高约几十米，刘迪绕着塔转了几圈，一边拍照一边观察。
“张经理，这座铁塔看上去挺新的，怎么就要建新塔了呢？”倪昕问道。
张粤解释道：“这座塔虽然外观上比较新，但是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少问题，严重影响生产，所以说必须要换了。”
刘迪仔细看了看刚刚拍的铁塔铭牌照片，又拿出固定资产清单比对了一下，问道：“张经理，这边的铭牌显示这座铁塔是2022年新建的，我核对了一下固定资产清单，这座铁塔并未用于醋酸装置改造项目，这是怎么回事？”
张粤凑上前看了看照片，又翻了一下固定资产清单，嗫嚅道：“不会错呀，十有八九是清单登记错了，这个铁塔一直是我负责的，不会记错。”
倪昕递上笔记本电脑，接着说道：“张经理，这是我们结合经纬度坐标信息制作的铁塔全景图。您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距离西边500米的位置各有一座铁塔。”倪昕又调出铁塔的历史全景图：“我把地图时间调到2022年，这里的铁塔是新建的，而西边那一座是之前就有的。”
闻言，张粤神色略显慌张，顿了顿，随即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时间久了，我记错地方了，我现在带你们去看。”
几人来到旧铁塔所在地，刘迪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厂区，只有一个出入口，旁边有一间门卫室，墙上挂着“出入请先登记”的告示牌。
倪昕悄声对刘迪耳语道：“我去门卫室看一下出入登记记录。”
刘迪点点头，继续向厂区里走去；倪昕则进入门卫室查看出入登记表。
进入厂区，一眼望去空空如也。刘迪不禁问道：“张经理，请问旧铁塔在哪里？”
“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又记错了，旧铁塔前一段时间拆除了，目前堆放在我们公司的临时旧堆场。”张粤拍了拍自己的头，向刘迪解释。
“临时旧堆场在哪里？”刘迪问道。
“那边距离这里还有点儿远，从这出发，要向北走两公里才能到。今天天气这么热，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张粤顾左右而言他。
刘迪拒绝了张粤的提议：“不要紧，我们一口气看完。麻烦您带我们去临时旧堆场吧。”
张粤看了一眼临时旧堆场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倪昕也从门卫室走了过来，四人继续向临时旧堆场走去。
临时旧堆场内摆放着很多杂物，一眼望去，难以区分哪些是旧铁塔的拆卸物料。倪昕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无人机，对李磊问道：“李经理，这里不属于限飞区域吧？”
李磊点了点头。随后倪昕对现场进行俯瞰扫描，并结合图像识别技术区分各类物料。经过无人机环绕飞行和现场核对，两人基本摸清了临时旧堆场的物料分布，其中大部分是水泥、黄沙、废弃桌椅和旧轮胎。倪昕摇摇头，说道：“这里的物资都不是旧铁塔的拆卸物资。”
刘迪转过头，看向张粤：“张经理，我们在这里并没有找到蒸馏器、冷凝器这些旧铁塔的拆卸物资，您能解释一下吗？”
张粤顿时慌了：“我当时安排人去处理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去再问问，之后答复你们可以吗？”
见张粤想走，刘迪立刻拿出创蕾新材料公司领导分工表和讨论处置旧铁塔的会议纪要：“张经理，这些材料已经明确说了，旧铁塔由您负责处置，您怎么会不清楚具体处置过程呢？”
不等张粤回话，倪昕又拿出刚刚在旧铁塔门卫室拍摄的出入登记表：“张经理，出入登记表上记录，2022年11月15日，有一个叫杨莹的人进入旧铁塔厂区，登记事由写的是‘回收’，审核人处是您签了字。”
张粤彻底愣住，一言不发。
见状，刘迪继续说道：“张经理，这个‘回收’是回收什么呢？签字是您签的，您总该知道情况吧？”
张粤眼见事情隐瞒不下去，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字是我签的，旧铁塔已经被我卖掉了。”
“既然卖掉了，为什么账上没有看到相关的收入？”
“唉，我一时糊涂啊！我和看管旧铁塔的门卫打了招呼，让外面收废品的收走了，然后收废品的把东西卖掉，具体卖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
刘迪和倪昕听后一脸震惊，站在一旁的李磊也不禁张大了嘴。
“旧铁塔是国有资产，而且办公会会议纪要上注明由您负责处置，为什么要交给私人？收废品的这个人是不是登记表上的杨莹？”刘迪皱着眉问道。
“是的，杨莹是收废品的个体户，经常来我们这收报纸，我就和她认识了。我想着反正新铁塔都建起来了，公司不会关注旧铁塔，正好杨莹主动和我提出想回收这些材料，我就行个方便，让她把旧铁塔直接拆走卖掉了。”
“你们是不是在2022年11月15日拆除的旧铁塔？”
张粤不回话，只是点点头。
“你们是怎么拆的？一共去了几个人？”张粤小声回答：“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审计组会议室内，两人向赵燕说明了前因后果。
“这件事情情节比较恶劣。”刘迪说道，“我们要把材料准备充分。张粤并没有交代当天具体的处置过程，我们可以联系索海公司工作人员，请他们调取最近一段时间的监控视频，还原整个事件真相。事不宜迟，大家开始行动吧！”
接下来两天，刘迪和倪昕在索海公司相关人员的配合下，采集了旧铁塔的监控视频，运用视频图像处理软件对调取的数据进行分析，重点采集期间的移动物轨迹。随后，系统提示2022年11月15日在视频中多次出现移动物。刘迪和倪昕查看发现，有一辆牌照为润C66347的卡车在旧铁塔周围频繁出现，并且有几个人在拆卸旧铁塔。
通过与索海公司及下属企业所有公车进行比对，倪昕发现这辆车并不属于索海公司或下属企业。刘迪也对之前收集的台账、会议纪要和盘点的材料进行了整理，并形成移送书初稿。两人向赵燕汇报后，将移送书初稿报送局领导审阅。
尾声
局领导对此事项高度重视，当天下午就组织召开了审计业务会议。随后，经局审计业务会议研究，决定立即将问题线索移送至公安机关。
随着公安机关介入，案情很快水落石出。2022年，张粤在未向上级部门汇报旧铁塔处置事宜的情况下，伙同社会闲散人员盗取了索海公司醋酸装置改造项目拆除的旧铁塔，合计107.11万元。此外，张粤等人还盗取了若干旧合金管道以及一批含有重要稀有金属的锆管等物资，涉及金额近200万元。
两周后，张粤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并被刑事拘留，其他涉案的社会闲散人员被公安局传唤接受调查，后被刑事拘留。索海公司总经理对下属企业疏于监管，造成国有资产损失，负有领导责任；李磊因疏于监管，受到索海公司警告处分。之后，审计组深挖索海公司建设投资事项，发现索海公司存在ADC技术提升改造项目调研不充分致使国有资产损失800余万元、20余个在建工程余额直接转入主营业务成本导致多计成本近4000万元等问题。同时，审计提出增强建设项目决策科学性，重视可行性研究，加强对建设项目的经营管理和监督等建议。（郭岚）（注：文中有关名称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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